第一章 贴心一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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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人能未卜先知的话,阿宁说啥也不会为了挣俩钱儿去接那个最终害死两条人命的电话。事后,每当他抬起头,似乎都能看到一张抽象的大脸挂在虚无的高处,显然,那是上帝在窃笑。
  电话是大林姐打来的。这个五十岁的肥婆一脸横肉、暴眼凸睛,体重超过二百五。如果她四肢着地的话,就是一只头大腰圆的母猪,顶多披了块人类的遮羞布而已。如果她只是肥了一点,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嘛,谁都想有个好形象,侮辱外表比侮辱人格还龌龊。关键是她那水缸一样的躯体里排列的全是恶毒的细胞,连发出的声音似乎都充满了毒素,相当难听、相当粗粝,比砂纸蹭瓦片还虐耳,灌进膜孔令人浑身发痒,总想挠挠或打个喷嚏。但她有钱,是个身价数亿的档口老板,所以她的声音一般只能用“浑厚”、“磁性”来形容。
  “在哪儿呢?”
  阿宁把听筒向耳朵旁边挪了挪,打着哈欠说:“欢迎致电,我在房间呢。大姐啥指示?”
  “你真是昼伏夜出啊!到我这儿来,介绍个美女给你认识。”
  “好,十五分钟就到。”
  放下电话,阿宁一跃而起,闪着一身健美的肌肉下了床。大林姐的来电就是动力,给他介绍美女是假,买卖来了才是真格的。别的不说,近两个月以来,即使介绍他俩认识的那位滨城“老江湖”都告诫阿宁要小心,这娘们太狠毒,但每次她来电话都能让阿宁挣点。虽然那些小数目于她这个资产雄厚的老富婆来说不过是“残羹剩饭”,但在阿宁这儿,那可是救命钱。
  阿宁简单冲了个澡,真丝亮白衬衫外面套上价值十几万的深蓝色“阿玛尼”,再蹬上锃亮的鳄鱼皮鞋,嗬!真是好马配好鞍,西装革履往一米七八的身架上一穿,就像他的皮肤一样自如。然后戴上二十多万的“劳力士”金表,又喷了几下十多万一瓶的“爱神”男士香水,最后把白金镶钻的限量版“vertu”手机往爱马仕手包里一揣,挺着魁梧匀称的腰身出门而去。
  其实,他这身奢华品牌都是混迹于澳门的行头而已,真真的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东北滨城欠下的四千多万元债务就像勒在他脖子上的细钢丝一样,无时无刻不让他窒息。但有啥办法,输出去的真金白银又抢不回来,赌徒就该遭这洋罪。但倒驴不能倒架,再怎么着也不能跌了名牌赌徒的份儿,哪怕背后吃屎,他也要把贫穷这块暗疮用金镶玉的锦袍捂严实,这就有了不那么招人防范的富人模样,同时也具备了接触有钱人的“资质”,只要“混”到一根油水足够大的纸焾,谁敢说就打不着比母猪还肥的耗子?
  电梯里已经有了两位珠光宝气的御姐,一看就是那种又嗲又傻的港台特产,正用小母鸡下蛋的咕咕声闲聊着。阿宁眼锋一侧,她们美不美他是不屑去看的,但他却知道自己是让女人眼热心痒的型男。
  果然不假,咕咕声停了,电梯的壁镜里映出身后假装羞怯的惊鸿一瞥。切!这感觉就是自信。阿宁瞄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白皙光洁的脸上剑眉浓黑、大眼深邃,匀称的鼻梁下那张能把天上的鸟都忽悠下来的嘴巴更是线条明朗、唇红齿白,特招女孩儿的吻。关键是这副外型不但俊逸,而且还由内而外地透着凛凛霸气。相信看瞎了眼睛,也没人能看出他是个输烂了的赌徒。不用别的,单凭这个气质,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任何时候握在手上,都能开出一条血路。
  两位美女还没看够,电梯已经落到了酒店大堂。阿宁没出酒店大门,而是向右一拐,向永利赌场大厅走去。这条路线于理论上并不比沿正街去大林姐的公寓近,但他太爱这里了,几乎魂牵梦绕,哪怕一把不赌,他也要穿透它,零距离地融入它。
  大厅里金光如炽,宾客如潮,人混沌、赌饕餮,各种赌具的电子乐和赌客们的*叫组成了潮水般的声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巨大的激流旋涡瞬间就把他搅了进去。一夜暴富的美梦无论多么不切实际,人们依然飞蛾扑火,向着烈焰蝗虫般涌来。这中间并非全是赌客,可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西装革履的大亨、晚装素裙的名媛、奇装异服的流氓、红头绿发的*女,想傍男人的女人、想上女人的男人、各怀鬼胎的小偷、老千、胆大狂徒都不乏其中,都在这个旋涡中肆意*纵、肆意摇摆……
  阿宁目光流连,囊中羞涩,吞着不甘的口水推开永利赌场镂金雕花的角门,迈入澳门旖旎的夜色。
  璀璨的华灯装饰着金碧辉煌的赌城,流光溢彩的繁华都市让人有种置身幻境的错觉。此时此刻,不计其数的男男女女在这个充满传奇和*惑的弹丸之地舞动着焰火般的灵魂。鳞次栉比的危楼广厦如巨型栏栅,围起了都市滚动的*望……
  穿过横街又拐了个小弯儿就到了大林姐住的公寓。一进门,大林姐颤着肥大唐装下几乎流油的肥膘站了起来,挥舞着圆滚滚的胖手说:“来,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冀省莽源市公安局主抓治安的副局长朱丽,你得叫丽姐!”
  阿宁侧目一望,大林姐私人助理蔻蔻小姐身边坐着一位身穿棕色收腰西装的女人。年纪四十岁左右,美倒谈不上,不过气质不错,被黑眼圈包围的三角眼里释放着犀利的光芒。她抿着薄嘴唇冲阿宁点了一下头,沉稳矜持的面部表情很“官方”,就算穿得再随意些,也掩盖不了一个女干部的内质。
  阿宁潇洒地伸出右手:“丽姐您好,我叫张宁。”
  丽姐挺身站起,甩了一下齐肩短发:“张总客气,闻名不如见面,大姐所言不虚呀!”边说边与阿宁浅握了一下手。
  大林姐属猪的,很常态地横躺在真皮沙发上,支着头发出粗犷的声音:“我说小土匪,大姐可在小丽面前没少夸你,你千万别拉梭子啊!”说完晃动了一下一般水果刀很难扎透的大肚腩,把头懒懒地压在沙发枕上。然后禁着鼻子深嗅了一下,不知她吸到鼻腔里的是满屋名贵实木家具的陈香还是阿宁身上的男人味儿。
  “那是,大姐安排的事儿,我必须全力以赴!”阿宁坐在了大林姐脚下的单人沙发上。
  “小丽之前输了不少,这次带了五百万人民币。这样,你找人给她配点儿码,让她翻翻身!”大林姐半垂着厚眼皮,慵懒得几乎要睡了。
  “好啊,我现在就研究。”阿宁跟大林姐的眼神碰了一下,然后望向丽姐。
  丽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得体地说:“麻烦张总了!”
  阿宁微笑着说:“不用客气,赢钱才是正经事儿,丽姐到时候只管猛点推就是了!”说完又和大林姐的眼神对了一下。
  大林姐飞快地用眼角夹了一下阿宁,面露倦态:“那啥,你在永利还有房间吧?安排小丽先休息休息,你抓紧找到配码的!我困了,晚上飞米兰。”
  阿宁和丽姐都明白大林姐这是下了逐客令,同时站起身。
  阿宁说:“那你睡吧大姐,我俩走啦!”
  “好好休息大姐!电话联系。”丽姐说完跟着阿宁走向房门,大林姐在沙发上蠕动了一下手臂,没听见声音。
  蔻蔻小姐礼貌相送。
  阿宁拉着丽姐的箱子走在前头,丽姐跟在旁边。她不愧是个警界的女中豪杰,走路风风火火,十分干练。路上两人拉的都是闲话,重要的事情需要隐秘的环境。
  这次阿宁带丽姐走的是永利酒店正门。进了房间,丽姐警觉地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显然,三十八楼的高度给了她一定的安全感。观望片刻,她回身对阿宁说:“张总,五百万人民币能配多少的码?”眼光有些扎人。
  阿宁没有犹豫:“不好说,我还没跟那边联系呢,估计怎么也能配六百到一千万港币吧!”
  “这样,张总,初次见面我就不废话了,如果能配一千万,没玩儿之前姐就先给你一百万,你看咋样?”
  这句话把阿宁惊得一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定定地看向丽姐,这个女人怎么如此豪爽?肯定有猫腻。但不管怎么说,买卖来了!而且没啥可怕的,相比之下,自己的口袋比脸都干净,除了这身行头,包里的现金和卡上的余额加起来不过十多万港币。要说损失的话,可能只剩这副能给女人带来愉悦的皮囊了。想到这儿,他洒脱地说:“呵呵,丽姐真痛快!好,我尽力!您先休息,我这就去办!”阿宁说完匆匆往门口走。
  “张总等一下!”丽姐甩动匀称的腰身,踏着半高跟皮鞋的“咔咔”声走上前,从手包里拿出一捆人民币塞在阿宁手里:“拿着,买包烟抽。”
  “丽姐,你这是干啥?用不着!用不着!”阿宁推开了丽姐的手,笑了笑开门而去。
  丽姐怔了一下,转身掏出手机……
  阿宁边走边想,大林姐这是又要设计这娘们儿啊!刚才她的眼神只是告诉自己顺着她的话说,意思是要先稳住这娘们儿。看来她早就给这娘们挖好坑了!不过,这中间的疑点也太多了,如果要配码的话大林姐直接让自己人客串一下多好,为什么拉自己进来呢?而且这个丽姐只带了区区五百万人民币,大林姐能看上这点钱吗?这中间到底能有什么猫腻呢?阿宁脚下箭步如飞,但那也没有他脑子转得快,脑子转得快赶上火箭发动机了。
  蔻蔻小姐打开门请进阿宁的时候,大林姐已经端坐在客厅里的黄花梨大茶海前了,高深莫测地眯着浑浊的鳄鱼眼。
  “大姐,怎么个情况?”阿宁坐在了大林姐的对面。
  大林姐缓缓地抬起厚眼皮,斜眼瞄了一下蔻蔻。蔻蔻小姐马上弯腰整理茶具,麻利地处理好一切,她把紫砂茶壶往阿宁面前一推,意思是接下来由阿宁负责斟茶了。然后,她转身退了出去,短裙里抖出的香风混杂了极品大红袍的清新。
  大林姐捏起小砂杯呡了一口茶,瘪着厚唇咂了咂嘴,咬着半边牙阴沉地说:“你看这娘们儿是咋回事儿?”说完眯缝着眼睛看阿宁。
  “看不出来,不过,我看她挺急!”阿宁说完把大林姐的茶杯斟满。
  “她能不急嘛!连大陆都回不去了。”大林姐仰靠在椅子上,一丝力气也不愿浪费。
  “咋回事啊?”
  “这娘们儿是我帮她偷渡进来的,她说公出证件不方便,其实我的线人早就告诉我大陆正抓她呢!当地警方给她定了个黑社会集团保护伞的罪名,她家族的根儿挺猛,要不早折了!这娘们儿在当地火了几年,光是娱乐业老板们给她的干股就掏了上亿!但是都扔这儿了!还欠我七百多万呢!这几年反腐整得挺狠,她知道自己早晚是事儿,用她远房亲戚的名字在香港买了几套房产。不多,能值个三千多万港币。家里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才八岁。你说她得咋办?”大林姐抱着膀子看阿宁。
  阿宁想了一下:“她得抓紧让她亲戚把房子卖了好跑路呗!”
  “对了!所以咱得给她扣上‘帽子’,才能把钱干下来!但是,前提是拿到房产过户协议!”
  阿宁喝了口茶,然后故意放慢给大林姐倒茶的动作,好借这个机会考虑一下问题。他心想,大林姐真是横草不过啊!这么一个亡命天涯的落魄女人她都不放过,充其量不过三千多万块钱嘛!
  “别他妈瞎寻思,我现在也渴,这一个多礼拜让山西老吴头子赢走了四个多亿,靠他祖宗的!”大林姐咬着牙骂了一句。
  阿宁笑着掩饰了一下,随即又皱起眉头问:“咋的?台底吃输啦?”
  “他妈了个巴子的!不但台底吃输了,老吴头子赢点儿钱一高兴,玩了几口东西找了俩外国妞,你说他那塑料体格,当你呐!一口气累死了!猝死!靠他瞎妈的!气死我了!”大林姐真生气了,破口大骂起来。
  阿宁心里一乐,心想真是有意思,动辄几亿几亿驾驭金钱的人也和普通老百姓没啥区别,不耽误着急上火也不耽误命丧九泉。看来物质的盈乏真的决定不了幸福与否啊!难道大林姐的阴招没用上?想到这儿,他奇怪地问:“大姐,你不是跟我说过吃台底时能找蛊师作法咒他吗?”
  大林姐把大粗腿往椅子上一盘,哈下腰用手指点着茶海,歪头挤眼愤愤地说:“你说他妈的怪不怪,人该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我这边正赌着呢,曼谷那边的蛊师练蛊让毒蛇咬死了,你说他妈的背不背!唉!”由于愤怒宽敞的唐装被她抖得呼呼带风。
  阿宁咧了咧嘴,表示惋惜。但他心里反倒有种敌败我胜的兴奋,虽然大林姐输死对自己都没有一分钱的好处,可他骨子里的正义感仍然得到了恶有恶报的安慰。因为大林姐的恶他是领教过的。恶人,天下皆敌。
  看阿宁捏着茶杯发愣,大林姐嘟起厚嘴唇子吹了个口哨,皱着眉头说:“诶,寻思啥呢?研究点儿正经事吧!”
  阿宁微笑着呡了口茶,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朱丽没证件,否则还能借点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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